粉时代

越来越多人,盯上了程序员的饭碗

粉时代

零基础、不懂编程代码,却能独立研发一款软件?

这似乎听起来是天方夜谭,但正在一点点变为可能。

北京32岁的“代码小白”刘芳,因为孕期遭遇租房纠纷,促使她萌生开发一款应用的念头。她希望在这款应用上,房东、中介和租客三方实现信息透明,让租房这件事变得简单、公平。

在花一天时间消化了四个讲解视频后,刘芳基本掌握了钉钉平台上的低代码工具“宜搭”,边学边动手,最后真的搞出了一款名为“北漂租房宝典”的应用,麻雀虽小五脏俱全,有个人租房管家、评论区、租房朋友圈三个板块。

只有初中文凭的阮永华也在自学低代码的教程后,动手实操,“像搭积木一样快速搭建应用”,4年间搭出了“九大系统”。靠着这套系统,他在广西柳州的手机零售圈竞争力大增,趁着疫情同行收缩的机会他逆势扩张,目前共经营管理着26家手机卖场,成了当地的“手机大王”。

四川泸州一所乡村学校的数学老师彭龙,在没有任何IT代码基础的情况下,研发出了43款软件应用,每年投入费用仅三千元。

他们都抓住了一种叫“低代码开发”的潮流开发方式。所谓低代码开发,即无需编码或只需少量代码,通过“拖拉拽”的方式就能快速生成应用程序。今年年初,钉钉发布6.0版本,将“应用开发平台”作为新定位,力推低代码之后,掀起了业界对此的新一轮探讨。

零基础的小白真的可以独立研发软件吗?究竟什么样的人需要低代码?“低代码”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IT工程师要失业了?这是一场怎样的颠覆式的革命?

软件千千万,但没一个适合你

提到当初自己为何开发软件时,阮永华有些无奈:“现成的软件都不能用啊!”

几年前,阮永华在广西柳州的开发区盘下了几间店铺。在只有两三万常住人口的区域,周边却盘踞着40多家手机店——竞争异常激烈。

几经踩坑差点关店后,他发现手机零售行业存在明显的bug——完全凭感觉管理和运营,哪款机型卖得好、哪位员工卖得多,这些信息都比较模糊,管理也跟着滞后,员工的工作动力大打折扣。

“必须得把业务数字化。”阮永华下定了决心,但当他调研市面上现成的通用软件后发现,无一可用。

手机零售连锁有行业的特殊性,拿财务系统举例,涉及全国代理、地区代理、普代,涉及全程保价,通用软件解决不了;运营商业务也是如此,销售的是话费、流量包等虚拟商品,不存在进和出,奖励的区间和梯度也很复杂,普通的进销存软件解决不了。

遇到难题的还有陶海锋。身为浙江省嘉兴市海盐县的农业综合行政执法队副队长,陶海锋需要肩负起灾情数据统计的工作。

海盐县离海边不远,每年要做多次台风预警和灾情统计。灾情来临时,必须要在2小时内完成各个乡镇的统计汇报,灾情数据要细致到水稻、小麦、白菜等各品类,又分为亩数、金额等标准,计算工作繁杂。

但是如果采购外部的应用软件,摆在他面前的是一项极其复杂的流程:提需求、审批、找IT供应商、再讲解需求,一层层对接,时间成本过高。“项目一搁置就是几个月甚至一年,最终不得不回归‘纸质办公’。”他表示。

缺钱是数字化的另一大难题。四川省泸州市古蔺县皇华中学的彭龙,是一名乡村数学老师,平时喜欢摸索电脑。校长看他有这方面的专长,就把学校信息化建设的担子交给了他。接手后,彭龙发现这个工作不好做。

在教育信息化席卷教育体系的当下,慕课、微课、翻转课堂、创客等新概念、新技术层出不穷,而皇华中学连最基础的值周、考勤、打卡都是靠纸和笔。

但学校经费紧张、奉行节俭,“超过五六千基本就不考虑了”,找专业的团队开发花费更高,何况很难找到适合的开发团队。“别说是皇华镇了,就算在古蔺县城,也没几个技术过硬的码农。”彭龙感叹。

事实上,2017年左右,中国企业开始大规模尝试SaaS应用,此后几年,越来越多的企业、组织甚至个人,意识到了业务数字化、信息化的重要性,但研发成本高、数字化流程复杂、个性化需求难以通过标准化的SaaS满足、传统IT研发方式程序复杂,这些高墙把很多企业和个人拦在了数字化和信息化之外

市场也需要能自定义需求的新型解决方案。国际分析机构Gartner的一份调研数据佐证了这一点,中国企业在进行数字化转型过程中,需要很多更个性化的企业级应用场景,比如合约、公章等,而要满足所有业务场景需求,需要开发至少5亿个新的APP,四年时间才能完成,比四十年前加起来的总量还大。这意味着,近九成的企业都面临新应用开发挑战。

一边是日益增长的个性化软件开发需求,一边是传统IT开发模式承接不住业务发展,低代码开发,这个10年前在欧美信息化领域就开始酝酿的趋势,突然在国内成为潮流。

不懂代码,真的能开发软件吗?

低代码(Low-Code),是指使用者用类似搭积木的方式,无需编码或通过少量代码快速生成应用程序。

没有编程基础,没有专业的IT人员,真的能玩得转软件应用吗?

阮永华一开始也不太相信自己能开发软件,他只有初中文凭,16岁就出来打工了。但在几年前逛钉钉的应用广场时,刷到了一款叫“简道云”的应用,简介中写着“无需编程”,“像搭积木一样快速搭建应用”。

抱着试一试的心态,阮永华入了“坑”。没想到,4年下来,他一个人研发了九大系统。员工卖出一部手机后,可以主动在“进销存系统”里录入,公司财务系统里会自动增加一笔收入,进价、利润一目了然,整个管理运营流程清晰透明。

乡村教师彭龙最开始做低代码开发的时候,只有1个人,经费是2000块。他体验了一下氚云试用版后,发现低代码确实入门门槛很低,简单易上手。仅仅7个小时后,彭龙的“值周考勤”应用就在钉钉工作台上线了。

除了小型零售手机卖场、乡村学校这些资金有限、势单力薄的组织,一些大型企业和组织也开始尝试使用低代码。

据钉钉介绍,居然之家从2018年5月开始,已经在“宜搭”平台上开发出了400多个应用,陆续在钉钉上线;浙江省有140多万公职人员在钉钉办公,已经在“政务钉”上开发了1500个应用,其中大部分是基于低代码开发的。

一线的业务人员最懂自己的问题,他们在用低代码开发后,共同感受是,省成本、省人力、门槛够低。

过去解决组织管理最直接的方式是采购软件或者自主研发,技术人员和业务人员之间沟通成本比较大,再加上,传统的软件开发流程繁琐,业务人员需要把需求反馈到IT部门,由IT部门内部开发或者寻求外部供应商开发,开发完了再测试、试运行,整体效率过低。

而低代码平台带来了改变。

以往动辄几人、十几人的专业团队,上万元、数十万元的研发经费,现在只需要一两个普通的业务人员就能搞定。“至少能够降低企业、组织90%的软件采购成本。”钉钉宜搭有关负责人称。由于成本降低、门槛降低,软件的交付速度也够“快”。根据“宜搭”平台的统计,低代码开发可以把单个企业应用的平均开发时间从17.5天降低到3.5天。

一个案例是,低代码平台OutSystems帮助施耐德电气开发应用。据媒体报道,OutSystems帮助施耐德电气在20个月内推出了60款应用,将开发过程加速了2倍,仅在第一年就节省了650天的工作量。

低门槛也同样意味着,越来越多的普通业务人员都能参与到软件开发中。之前的很多软件开发依靠专业的IT人员,研发出来的软件也大多是标准化通用化的产品。但是低代码之后,其实可以生产出一些满足本行业、个性化需求的应用软件。

除此之外,据宜搭介绍,低代码给行业还带来两个变化,以往采购的IT系统是互相不兼容,而低代码天然互联互通;低代码运维复杂性降低,以往每个IT软件需要专门的运维,但现在低代码背后有相关的平台兜底。

这不意味着低代码没有局限性。在较为复杂、非标的场景下,低代码通用性不如普通软件,而且低代码很难做到多人协同开发。

按照阿里云智能总裁张建锋的说法,通用软件满足了企业60%-70%的需求,还有30%的需求可能就是企业的人用新的工具快速建立起来的。

所以,低代码和传统开发方式之间应该是补充和完善的关系,而不是冲击和取代。

风口下的低代码

早在2014年,低代码就是美国IT行业的热门概念,几年后行业跑出了独角兽。2018年6月,低代码开发平台OutSystems获得KKR和高盛3.6亿美元融资,估值超过10亿美元。

从市场规模来看,全球低代码市场规模在2020年达84亿美元,预计在2021年超过百亿美元。其中中国市场是重要的增量。

没有谁愿意错过低代码这样一个风口。国外的商业巨头如谷歌、Microsoft、西门子等看到机会,陆续推出低代码开发平台,或通过收购布局。国内的IT巨头、传统软件厂商、新兴的SaaS厂商也开始押注。据海比研究调查,国内目前市场上共有低/无代码厂商近70家。

今年年初,钉钉发布6.0版本,将“应用开发平台”作为新定位,力推低代码。腾讯云也推出了云开发低代码平台,试图降低小程序的应用开发门槛。

在这场热闹的追风口行动中,大家对低代码的布局却是惊人的相似。

以钉钉为例,钉钉上连企业业务应用,下连阿里云IT基础设施。低代码作为钉钉上的一个原生工具,能够帮助企业快速实现业务在线化,是实现“云钉一体”战略的重要抓手之一。

国外的架构也类似,微软的低代码平台Power Platform的底层是Azure云计算服务,上层是Microsoft的相关应用软件。

“低代码相当于链接了底层的云和顶层的端,让企业原来的数字化、在线化的能力变得更快了,毕竟用完低代码的人,都觉得真香。而对于平台开发者来说,低代码也是服务企业的重要着力点之一。”钉钉宜搭产品负责人邵磊表示,低代码平台能够让企业更低成本地“上云”。

在低代码赛道上,巨头们的核心竞争力其实是低代码背后的底座,也就是云。云和端本身的竞争力,已经决定了低代码平台的稳定性、安全性等其他能力。

但是这不意味着,没有强大的云计算基础和云底座,中小型的低代码平台就没有竞争力。“国内的低代码还是处于起步阶段,很多细分的行业和赛道,其实是需要针对性的低代码平台的。低代码服务商如果深耕某一领域或者场景依然有机会。”邵磊说。

文中应受访者要求,文中刘芳为化名。